Saturday, October 15, 2005

試論麻糬與金馬影展的橫向關係 (Recycled)

我的明日報新聞台荒廢已久,原因並不是在這裡開了Blog所以重心轉移,只是單純因為認真的文章常常寫到一半,就覺得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,反之毫無存在價值的流水帳寫的最快,但是這種碎碎唸寫多了自己也會不好意思,有種把自己家垃圾倒在大馬路上曝曬的感覺。今天難得逛回新聞台,突然發現有些文章不見了,因為向來沒有備份的習慣,所以不見了就真的沒有了,雖然說只是寫著自己高興的東西,突然蒸發了還是覺得有點傷感,當然這樣信任放在網路上的東西不會消失的自己也是很笨。

這個Blog說了是叫電影狂的垃圾桶,原來說是要讓社團的人一起用的,現在變成只有我一個人在倒垃圾了。而且說的多半跟電影沒有關係,大有掛羊頭賣狗肉的嫌疑,所以從舊的新聞台回收一篇與電影有點關係的倖存文章貼上來,正好今年金馬的片單剛出爐,來應景一下。

啊,金馬。我好想要影展手冊喔。


試論麻糬與金馬影展的橫向關係 2001-03-27 09:56:41

其實早就想寫篇文章關於我的影展記憶,一方面是可以很廉價的憑弔我的青春歲月,同時回應一下L的懷舊系列。至於為甚麼麻糬和金馬影展是橫向關係而不是縱向關係呢?我也不知道,只是想展現一下假學院派的真實力罷了。

雖然每年就那麼三個禮拜,但金馬影展在我的大學生活中佔了一個很特殊的位置,我一直保持著一年影展最少看二十五部片子的習慣,不過所謂貪多嚼不爛,大部份的片子到現在都只剩下模糊的印象,反而是「看影展」這個行為有了很多附加的回憶。

我剛好趕上金馬大遷移,放映的戲院年年在改,從最早北邊的長春、欣欣,到西門町的豪華、中國、鳳凰(現在的嘉年華),最後又移到東區的華納去。剛上臺北念大學時並沒有機車,只好拿著公車手冊,用很曲折的方式一路轉車到長春去,要是我要看的下一場電影在欣欣放,還得坐著計程車趕場去,我到現在還記得欣欣的坐位設計不良,看候麥時我的正前方坐了個戴著棒球帽的老兄,從頭到尾我只看到一半的字幕。

那時候影展的票是很難買的,社團的學長早就考查過各個年代售票端點,最後相中了信義路上的金石堂,獲選的原因是負責賣票的店員打電腦的速度又快又精準。我們整整提早了二十四小時開始展開艱苦作戰,排好了班表大家輪番排隊,為的只是開始賣票的那一刻起我們能立刻搶到動畫和短片的票。我輪到半夜十二點到早上六點的那一班,和一個學長坐在騎樓的地板上享受過往行人的注目禮,還有清潔隊員在一旁收拾著永康街夜市留下來的垃圾,不時還要走過來和「不好好念書的大學生」閒扯一番,我最後忍不住裹著學長的睡袋趟在地上睡著了,這可說是我人生到現在為止最接近流浪漢的一刻,頗堪紀念。如今影展的票早不如當年搶手,也可以用網路和電話語音購票,用不著再撤夜排隊了,可是在高喊科技萬歲的同時,卻好像掉了甚麼珍貴的東西。

那時候不知道是哪裡來的熱情和精力,把看電影當成好像人生志業一般的重要,影展季節一到,就蹺了一堆學校的正課,對於正逢期中考季的這個事實選擇性的遺忘,一個人耗在戲院一天看個三、四部是常有的事,看片的空檔時就找個地方坐著看書、寫我的「影展日誌」,因為理想的安靜地方難找,漸漸也就不管在甚麼陰暗吵鬧的冰果室裡都能怡然自得。影展的片子多半沉重,看久了很自然的就和真實世界斷了鏈結,大多的時候一整天都不開口說話,自己的情緒早就被螢幕上的光影洗的乾乾淨淨。

十一、二月的臺北總是一副淒風苦雨狀,有時看完最後一場電影都已經是半夜了,回家的路上真是冷到骨頭都要疼起來的地步,我一邊縮著脖子騎車,一邊覺得自己看電影看得如此拼命實在是太也奇怪,只有在路過總統府時看到更苦命的憲兵迎著冷風站哨,我哀嚎的聲音才會稍微小一點。

看影展的觀眾也有某程度上的一致性,當然社會上最沒生產力的大學生是影展大戶,而且多半都會有非常文藝腔的打扮,有個性的粗框眼鏡和斜背的書包(那時候這些都還不是平民時尚的顯學),和導演坐談時多半會秀幾句法文德文的。這些人的臉會在這三個禮拜內密集的重覆出現,但是從沒有人會開口打招呼,彷彿大家共享了密秘結社的喜悅。當然文藝老青年也是很重要的,絕對不能忘記提到的首推影評人李幼新,他總是穿的很單薄,背著印有環保署贈送字樣的大提包,頂著一頭呈不規則爆炸狀的白髮,那時我總和L戲稱他為影展燈塔,熱鬧的金馬大拜拜要從見到李又新的那一刻才開始 。

後來幾年有了影展伴,帶著人多好辦事的氣魄,一起做了很多愚蠢的事情。半夜騎車騎到沒油,我和L好不容易找到二十四小時加油站求救,好心的工讀生還教我們如何製作汽油彈,或者一起帶著好吃的金園排骨便當到戲院裡一邊看片子一邊吃晚餐,這雖然是頗為違反公民與道德的行為,但是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挺痛快的;不然就是和K一起豎起大衣的領子,帶著一臉憂鬱的文藝青年表情,沉默的站在街角吃娥眉停車場門口賣的麻糬(哎呀﹗主角終於現身了)。

在臺灣的最後那年影展在華納放映,距離我住的地方只要飆車三分鐘就到了,反而花在停車的時間比較久,只是過去的金馬大拜拜氣氛突然就消失了,大概是因為吃食的選擇只剩下華納獨賣的天價爆米花吧。那年辦了個專題,叫「世紀末的最後一眼」,有不少過去幾年放過的精彩名片重映,剛好對我來說是個頗有回顧意義的句點。

98年放過一部短片"Waiting for Woody",算是短片裡少見的「好看」作品,而且出現了兩位大明星(George Clooney,Jennifer Aniston),當時因為放映師的錯誤,這片子我還看了兩次。前幾天在網路上窮晃時,突然發現這部片被Atom收在一個短片的選輯裡,於是很興奮的就訂了下來,當做我的懷舊收藏。不過現在包裹還在路上,我就先放湯姆等待的Grapefruit Moon,正適合我現在的心情,一點傷春悲秋,哀嘆著已逝去的美好年代,等著伍迪先生來按門鈴。

'Cause every time I hear that melody,
something breaks inside,
And the grapefruit moon,
one star shining,
is more than I can hide.

(出自Tom Waits1973年的專輯Closing Time)。